城市壁画能否多点艺术品位

唐小禾

武汉人，著名美术家，1941年生于四川江津。曾任湖北美术学院院长，省文联主席、名誉主席。现任湖北省美术家协会主席、中国美术家协会壁画艺术委员会主任。1972年创作的油画《在大风大浪中前进》是当时家喻户晓的作品。代表作有油画《葛洲坝人》、《1976——中国的十月》，壁画《楚乐》、《火中的凤凰》、《埃及七千年文明史》等。曾荣获全国美展金质奖章、中国壁画大展大奖等。

初冬未寒，细雨明湖。在人少车稀的藏龙岛上，一处幽静的院落是著名美术家唐小禾和夫人程犁的家。客厅一侧是他们的画室，门楣上的牌匾“唐小禾艺术工作室”，乃省文联命名。室内宽敞明亮，画架、画笔布置有序。刚刚完成的大型壁画《民国存亡，在此一举——孙中山1922年在永丰舰指挥平叛》，占据整面墙壁，大气磅礴。“你看，由于不小心使用了劣质保护剂，画的表面受损，我一直在设法修复。”站在2米高的画梯上，唐小禾指着损坏处，惋惜地对记者说。

急功近利导致壁画创作式微

让唐小禾在艺术界声名鹊起的，是他于1972年创作的油画《在大风大浪中前进》。毛泽东畅游长江后，伫立在船舶甲板上向武汉市民挥手致意的画面，成为那个时期鲜明的“时代标识”，不但国内家喻户晓，美国核心艺术刊物《美国艺术》也进行过重点介绍，耶鲁出版社出版的大型画册将其作为封面，它甚至出现在一部以上世纪60年代为背景的美国电影中。

唐小禾50多年的艺术创作生涯，以1984年左右为界，分为两个阶段。之前他的主要精力放在油画创作上，之后则以壁画创作为主。上世纪80年代的中国画坛，壁画复兴浪潮兴起，唐小禾与夫人程犁被深深吸引，走出了一条新路，先后创作了《楚乐》、《火中的凤凰》、《埃及七千年文明史》、《淞沪抗战》等一批为世人称道的优秀壁画作品。

“从上世纪70年代后期到整个80年代，是我国壁画艺术的繁盛时期。北京机场壁画群以及同一时期一批优秀壁画作品的出现，开创了中国壁画复兴的先河。”唐小禾说，改革开放后，建筑壁画在大江南北逐渐兴起，但由于创作者的急功近利，导致大量平庸作品产生。近些年来，壁画的影响力逐渐衰弱，壁画创作从总体上陷入困境。

生命力来自创造性和想象力

壁画创作往往与建筑相关。“我国的公共建筑发展很快，建筑风格更趋多元化，壁画也要适应发展要求。”唐小禾说，“当前，以金属构件和新型材料为主的高技派建筑日益增多，如北京的中国大剧院、鸟巢、水立方等等，它们是否需要壁画？需要什么样的壁画？壁画与建筑的契合点在哪里？从创作观念的更新，到新材料、新技术的运用，都需要壁画创作者们潜心研究和探索。”

“创作壁画的过程，应该是充满智慧和才情的过程。”唐小禾认为，我国现在的壁画创作中，缺乏原创意识，陈陈相因的作品太多。从题材选择到构图格式、造型方法、材料运用等，有很多现成的套路和程式可供借鉴，不少创作者缺乏艺术的创造性和想象力，把艺术创作当成一项机械的工程，只是简单地摹仿、抄袭，东拼西凑应付墙面，自然使壁画失去生命力，甚至令人生厌。同时，壁画制作也是一个再创造的过程，有的创作者不愿耗时费力，导致制作粗糙。

同时，国内一些美术院校对文史哲课程不够重视，在人文思想教育方面比较薄弱，缺乏创作思想和创作方法的教育，缺少构图能力和图式语言的训练，导致学生的基本造型能力水平下滑，高水平壁画创作后继无人。

持续健康发展应该摒除短视

2010年，年近七旬的唐小禾出任中国美术家协会壁画艺术委员会主任，在复兴中国壁画事业中倾注了更多心血。他团结全国壁画界同仁，开展各种研讨活动，筹划出版《中国壁画》系列丛书，可谓殚精竭虑。

“中国壁画有着悠久而光荣的历史，例如，以敦煌莫高窟为代表的石窟壁画及许多庙堂壁画，曾经创造了世界文化的高峰，成为全人类宝贵的艺术遗产。”唐小禾说，从上世纪70年代后期开始，一批优秀壁画作品的出现，让社会大众重新认识、认同壁画艺术。但是，繁荣之中也暴露出创作中的很多问题，加上市场化的原因，不少优秀的艺术家不再创作壁画，中国壁画的复兴之路步履维艰。

“为什么现在没有出现像北京机场壁画群那样的高水平壁画？为什么许多机场、地铁等公共建筑中，美术作品显得可有可无、而商品广告却占据了大量空间？公众是否过于短视，而这种短视又是否与优秀壁画作品缺乏形成了恶性循环？壁画创作者们应该如何从这样的困局中突围……”在思考、探索我国新时期壁画事业健康、可持续发展之路时，唐小禾常常追问。

虽然困难重重 依然信心满怀

“壁画是一种公共艺术，必须在社会性、公众性和个性之间寻求平衡。与在画架上绘画不同，壁画还要在建筑和绘画之间寻求共生。”唐小禾说，“特别是一些城市公共建筑中的壁画作品，是反映城市特色、文明水平、艺术品位的重要窗口。从这一方面来看，当今武汉市的建筑壁画，如广场、地铁壁画等，水平还有待提高。”

中国当代壁画的复兴之路，应该怎么走？唐小禾认为，一方面需要培养高素质的壁画创作队伍，把壁画创作作为艺术理想的追求，而不仅是索取利益的“工程”。要用创新的精神、开阔的思路、精到的技艺，创作出与建筑完美结合、为大众喜闻乐见的壁画作品；另一方面，壁画创作者要适应当代建筑的发展，建筑学教育中也要加强人文教育和美术教育，培养未来建筑师的文化艺术情结。同时，还要制止经济行为对艺术创作的不当干扰。

在接受记者采访时，唐小禾正为《中国壁画》丛书撰写总序。这套丛书由中央美术学院等全国各高等艺术院校、研究院集体编撰，全面记录、呈现了现当代中国壁画艺术发展的面貌。“编撰过程中，我看到中国现当代壁画艺术的丰硕成果，感到十分自豪。尽管中国壁画的发展目前仍然面临着许多困难，但我依然充满信心。”唐小禾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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